其實千似雪並不是為了要嚇唬靳曉菡，而是她害怕。既然靳曉菡算是不打自招了，那麽就說明確實有魔族真的混進了蜀山。魔族沒有放棄她，她害怕她遲早有一天會成為和宮知塵對立的魔尊，所以千似雪很害怕。

千似雪不敢想象，如果有一天夢中的場景再現實出現。那麽她是不是真的會親手殺了這些真心待她的人？千似雪很害怕，真的很害怕。

以千似雪為中心，四周的空氣再次凝結，殺氣四溢。

離得最近的謝溫書見千似雪情況有異，連忙站到千似雪身前，叫道：“六師姐，你冷靜點。”

但是千似雪似乎聽不見，依舊沈浸在自身的恐懼之中。

而靳曉菡見狀，壯著膽子，連忙添油加醋。“千似雪，你殺了那麽多人，你憑什麽活著？還活得那麽心安理得。你晚上睡覺的時候，就不會做噩夢嗎？”

任真也發現了情況不對，連忙出言呵斥：“靳曉菡，你住口。”

靳曉菡怎麽會放過那麽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，恨了任真一眼，繼續說道：“千似雪，你這個滿手血腥的惡魔。你根本不配活著，不配在蜀山成為親傳弟子。千似雪你……”

“啪~”

一聲響亮的耳光聲響起。

宮知塵青衣飄飄出現在靳曉菡身前，手還保持著煽了過去的姿勢。

宮知塵面無表情，雙眸冷冽，話語中帶著絕對不能挑釁的威嚴。“靳曉菡，閉嘴。”

靳曉菡不可置信的看著宮知塵，但是看著宮知塵王者俯視般的雙眸後，漸漸害怕起來。那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，竟然讓靳曉菡有種想要跪下的沖動。

千似雪也被叫醒，不可思議的看著生氣了的宮知塵。

宮知塵轉而淺笑如風(學的新詞語）：“靳曉菡，你是對蜀山有意見，還是對我有意見，或者說對你世界有意見？”

靳曉菡慌亂的跪下：“徒兒不敢，請，請師父原諒。”

宮知塵負手而立，誰都知道不怎麽發表意見的他這次真的生氣了。先不說靳曉菡本就十分可疑，就她那個態度就確實夠氣人的。

靳曉菡既然也是宮知塵的徒弟，那麽交給宮知塵來定奪最是好了。

“你家父乃是威震天下的靳將軍，家母乃是大瑜皇帝的親妹妹，你的身份也著實高貴了些，實在不適合留在我們生蜀山這個遠離世俗的修仙之地。”

“不，師父，徒兒知錯了，師父……”

“我既然是你師父，那麽就有權利逐你出師門。但是你命案在身，雖無證據，可是嫌疑重大。多財！”

許多財站了出來：“你將她交給官府吧。”

“是，弟子遵命。”

靳曉菡渾身無力，跌坐在地。就好像被判處了死刑一樣。明明她是要把千似雪趕走的，為什麽到最後是自己走？而且明明勝算那麽大，就算再怎麽樣，也可以來個魚死網破。

可是為什麽，為什麽所有人都站在千似雪那邊？

靳曉菡狠毒了千似雪，指著千似雪說道：“師父偏心，明明該死的就是千似雪，你們，你們都包庇她。”

宮知塵冷聲道：“靳曉菡，公道自在人心。你心胸狹隘，自私自利，而且心魔太重，實在不適合留在蜀山。”

“不，不師父……”

宮知塵轉身，對著上座拱手道：“看來日後選弟子之時還好是多加考量才是。”

掌門等人一一點頭。

靳曉菡破罐子破摔，勢要與千似雪鬥個魚死網破才肯罷休。

“宮知塵！你未免也太偏袒千似雪了，今日之事，說不清道不明。但是，千似雪以前就是殺人如麻，為什麽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？”

靳曉菡覺得，反正最壞的結果都已經出來了，她也沒好怕的了。站起身，指著掌門，質問道：“蜀山明面上剿滅魔族殘黨，可是實際上卻收留魔族餘孽。哼，好一個名門正派，好一個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蜀山。”

沒人能想到靳曉菡竟然還會連門派都開始咬起來，想來此刻也是山窮水盡，所以就像個瘋狗一樣的亂咬人。

但是棘手就棘手在靳曉菡說的好像也沒有什麽錯。

百涯拍案而起，怒道：“好一個牙尖嘴利的靳曉菡。”

魚兮兮終於忍不住的站出來，和靳曉菡對峙道：“最看不慣你這種明明就是嫉妒，還說得那麽大義凜然的人。別以為我們不知道，打從我一天上蜀山的時候就看出來你對我五叔叔心懷不軌。”

魚兮兮三下兩下就說出了靳曉菡最為不恥的秘密，當即臉紅得像是醉酒一樣。

“哈，你看，臉還紅了。”魚兮兮指著靳曉菡的臉大聲的說道。

“你，你胡說。”

“我胡說？你一心就覬覦千似雪親傳弟子的身份，而且你看五叔叔的眼睛，就差沒撲上去了。”

“天啊，她居然對自己的師父有非分之想。”

“大逆不道。”

“真是大逆不道。”

“我說她怎麽處處針對六師姐，原來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。”

“不是吧，我們都只能遠觀就好，靳曉菡居然真的敢抱非分之想……”

“天啊，靳曉菡瘋了吧。一日為師，終生為父，這做徒弟的，怎麽，怎麽能……”

……

靳曉菡惱羞成怒，兩步上前，揚起手就要給魚兮兮一巴掌下去。

好在魚兮兮身邊站著的是黎樾，一把抓住靳曉菡的手，無情的將靳曉菡甩到了地上。

百涯怒道：“靳曉菡，你可有著非分之想？”

“沒，沒有，我，我對師父只有尊敬。”

人群中再次切切私語起來。

“誰信啊，整個蜀山誰不知道她靳曉菡一有機會就會找五長老問這問那的。“

“就是啊，她就是想趕走六師姐，自己做五長老的徒弟吧。”

“太不要臉了吧。”

“就是啊……”

……

靳曉菡從來沒有像是現在一樣的希望自己立刻死掉，在周圍這樣的眼光中，靳曉菡覺得此刻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小醜，所有人都在笑話她。

而這一切，都是魚兮兮，都是千似雪。都是他們。

靳曉菡的目光怨恨的盯著千似雪，但是千似雪的目光卻停留在宮知塵身上。

千似雪不懂世俗，她不知道什麽叫做大逆不道。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宮知塵怎麽怎麽樣，只要一直這樣，用生命去還債就好。

但是聽著各個弟子們的竊竊私語，每一句，好像都是一把刀子，割開了一些東西，讓千似雪原本沒有註意到的事情漸漸清晰。

別人如何說，世俗如何說，千似雪不會去理會。她只要了解就好，因為她最好的便是忍耐力，她可以把自己包裹起來，就像她的表情一樣，讓人一點都看不出喜樂。

可卻有一把最大的刀子，直接插在了千似雪的心上。那便是宮知塵在回到自己座位的時候，眼神撇見地上的靳曉菡時，眼底透出無盡的厭惡。

千似雪把目光移到了跌倒在地的靳曉菡身上，靳曉菡滿臉的殺意，不甘和毒怨的看著她。千似雪倒是沒有覺得靳曉菡可憐，因為都是靳曉菡自作自受。

但千似雪卻仿佛覺得此刻的靳曉菡就是將來的自己，如果當宮知塵自己了自己的心意，是否也是那邊厭惡。如果有一天自己魔化，是否宮知塵真的會毫不留情的要了自己的性命？

越是這樣想，心裏就越痛。千似雪都覺得，她快要分不清夢境和現實。如果這是夢，為什麽心痛得那麽真實？如果這是真實，為什麽一切又都是她害怕的？

恍惚間，地上的靳曉菡居然真的變成了自己，而自己則是變成了宮知塵，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去，看著狼狽又醜陋的自己，毫不留情的將手中的長劍捅在了她心臟的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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